那种恶心、黏稠、无法描述的触感,没有随着棍子被扔掉而离开他的手掌。反而像是镶进了皮肤里,嵌进了指缝之间,越擦越像是擦不掉的罪。
启然跌跌撞撞冲进厨房,一把扭开水龙头。
咔哒——咔哒——只有水管抽气的声音,没有水。
他用力再拧,拧到指关节泛白。
用力地砸,砸到手臂发麻。
最后,他抄起一张椅子,砰!地一声,把整个水槽都砸歪了。
水龙头终于滴出了一滴水。
啪——落在他的手背上,像泪,也像讽刺。
他愣住几秒,然后开始疯了一样地擦。
沙子,泥土,抹布,纸巾……什么都行。只要能把那层血感从他手上“剥”掉。
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
擦得太猛了,手心破了皮,冒出点点猩红。
可他看见那血,竟然松了口气——终于,是自己的了。
他缓缓靠着墙坐下,膝盖紧贴胸口,耳边是星星的啜泣声,但他已经听不清。
奶奶还没死。
她躺在玄关处,抽搐着,像有线的傀儡,身体诡异地折着,不该弯的地方也在动。
“别动……拜托,别动……”启然喃喃着。
她的眼睛睁开了。
不再是慈祥,不再是熟悉。
是冰冷,是血红,是动物般的渴望。
她动了。不是站起来,而是四肢倒爬着往他这里蹭。怕不是腰折了吧,她老人家腰老不好。随着移动关节咯咯咯作响。她脖子垂着,头发盖住半张脸,嘴角流着暗红的液体。
她甚至没有发出声音,只有牙齿咬合的咯咯声。
启然的大脑瞬间空白。
回过神来时,大门已经被反锁上,铁栅栏拉死,沙发堵在门口。
“咚!”
“咚!!”
“咚!!!”
“咚!!!!”
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客厅,只能透过窗户看着那个本是家人的影子,在门外一下一下地撞门。
血,从她额头一点点渗出来,但她不叫不痛,喉咙传出不像人类所发出的丝丝声,就像在无声地嘶吼...
“放我进去!”
“快放我进去!!”
“快放我进去!!!”
星星颤抖着说:“她不会停的……她不会停的。”
启然没有说话。
夜越黑,屋子越静。
只剩下窗外的撞门声、月光,以及他心跳的节奏——一点点跟不上了。
他试图闭眼,却一闭上眼,就浮现出那张熟悉而失望的脸——爸爸的。
还有刚才还慈爱的奶奶的表情,那转变的瞬间,如同梦魇撕碎现实。
还有那个被他亲手砸死的疯子,那眼神至死都在追问:
“你为什么是活下来的那个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