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潮湿又沉重，窗外的身影依旧如同鬼魅迟迟不肯走。早上或绕了个圈，或在别的地方蹲点。在夜幕降临还是回来这里。

启然坐在角落里看着她一脸凝固的血块，脸埋在双膝之间，一句话也不说。

星星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，蹲坐下来他，犹豫地递出一瓶水和一包麦片饼干。他没接。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，但她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。

“你已经救不了她了。”星星试着开口，“她已经变了。不是你的错。”

启然没有反应，像块湿透的毛巾，冷、软、不出声。

星星也沉默了。她不是不想安慰他，只是说什么都像纸糊的伞，撑不开他眼底的黑雾。

“咚咚咚。”

有人敲窗。

星星吓一跳，警惕地看向声音来源。她缓缓起身将绑在身后的斧头握紧，小心地探头一看，是隔壁的阿嫲。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家居服，手里提着个空碗。

“借点盐啦，小女孩。” 阿嫲笑得慈祥，“今天煮粥，总觉得少了点咸味。”

星星傻眼，飞快转头看了窗外的奶奶一眼，冲过去阿嫲那边：“阿嫲，你怎么现在过来？！你快点进来！”

“哎，慢点，慢点。我这老骨头可受不了。” 阿嫲被星星拽着从窗口进屋。

“我今天煮粥，总觉得少了点咸味， 就想着来借点。”

星星愣了：“你们家还有水？还能煮东西？”

“唉，我们家以前就时常断水，早习惯了。”阿嫲挥挥手，“楼下有大水桶。还好灶是煤气的，不靠电。这新式电锅电炉的我都不会用。”

她又感叹一句：“唉，真没想到你家启然他奶奶也疯了……”

原本沉默不语的启然突然开口了，声音低得像灰：

“她不是我奶奶了。”

阿嫲一愣。

“我奶奶在门口等我回来吃饭。”他慢慢抬头，眼睛里积了水雾，却像突然想起了某个笑话一样，嘴角抽了一下，“是那个怪物……吃了她。”

空气凝住一瞬。

然后，星星发现，他好像在笑。那是一种说不清是悲是疯的弯唇，像个刚从雾里走出的人，记起了笑的模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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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天晚上，阿嫲提了一锅热腾腾的南瓜粥来，边走边唠叨。

“别跟老婆子客气，多吃点。看看你们都瘦得，一阵风都吹走咯。”

“我们孙子住得远，买了一堆罐头、米面，说怕我和你阿公饿死。现在倒好，我们吃不完，又不能浪费。”

“煮了其它人又不回来吃。”

她一边盛粥一边抱怨：“停电停水也不发通知，这什么世道……你们还小，要是有个感冒发烧，怎么得了。大热天的，冷气用不了。那种家里有小孩的，怕是更难熬咯。”

启然接过碗，低声道谢。星星偷偷瞥他一眼，惊讶地发现他的眼睛里有了点光。

窗外的黑夜还在发热，远处偶尔传来不知名的喊叫或撞击声。但屋里却亮着煤气的微光，粥冒着热气，墙上影子一摇一晃，像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
——像什么都还没开始。